2013年6月25日 星期二

執著與空性的對比



大藏經中講空』最多的首推金剛經心經。如金剛經中最有名的四句偈: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此偈生動描述了空』的思想,其意指一切事物皆無固定實體,它們是隨著因緣生滅,不斷在變化、流動的。一切世間的事物包含財與情,名與利,都不斷地在轉變中,故自然會令人有紅塵事物一切皆空的感慨。然而佛教的真義,並不是將所有的事物,都用一個空字來解釋,基本上仍在於讓吾人藉由認識空性,而了悟這世間一切,無一樣是我所有。
一朵花是空相,還是實現?靈山會上,佛陀撚花示眾,是時眾皆默然,唯迦葉尊者破顏微笑。這是佛陀以花喻示,解說法界虛空,實相無相的道理。當眾人望著一朵花時,感知到它是實實在在的相,為何佛陀說是無相呢?其實這沒有矛盾的地方,因為實相與空相的差別不在於花朵本身,而在於觀察花朵的時間縱深。一朵鮮艷的花朵,一天觀察下來,也許沒有什麼變化。但是如果持續觀察一、二個月,我們將看到花朵從成長、盛開到凋謝成泥,歷經整個成、住、壞、空的過程。所以我們可以說
『一日看花實相,百日看花空相。
    花有實相、也有空相,取決於觀察的時間縱深,而人生的道理不也正是如此。當我們擁有名位、財富、愛情與親情的當下,它們是多麼的實實在在,但是當我們把觀察的時間尺度拉長為十年、再拉長為百年時,這些東西還留下多少呢?
    什麼是名位、財富、愛情與親情的空相呢?我們且來聽聽《紅樓夢》第一回中,跛足道人所吟唱的《好了歌》:
『空相』出現在這首歌裡的什麼地方呢?我們從荒塚一堆草沒了』看到了名位的空相;我們從及到多時眼閉了』看到了財富的空相;我們從君死又隨人去了』看到了愛情的空相;我們從孝順兒孫誰見了』看到了親情的空相。而且我們注意到這四個空相是以一生的歲月為觀察的時間縱深,所獲致的結論。所以我們可以說
『一年看人生實相,百年看人生空相。
人從出生、童年、結婚到衰老,在經歷每一個階段的當下,都感受到了喜怒哀樂的各種人生實相。當經歷過這些人生實相後,我們回顧一生的歲月,才看到了變化與無常;從記憶中所拼湊出來的過往歲月,恍如昨日才發生,曾經歷過的悲歡離合情境如夢似幻。以橫跨一生歲月的時間縱深,進行觀照,這時的體悟便是人生空相。歲月是最高明的解空大師,它以3D的立體實境告訴我們什麼是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般若心經空』講得更加直接: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其中第一句的色不異空及第三句的色即是空,是同義的,其意和金剛經的四句偈皆在表達相同的觀念,即所有的事物皆是空性幻化』。在現實中我們以肉體的形式存在於現象世界裡,此身體如離開現象界,我們就不存在了。色即是空』告訴我們,這個身體和世間萬物都是在成、住、壞、空的過程中變異,總有一天要死亡、消滅,這世間的一切都不時在轉變中。
第二句的空不異色和第四句的空即是色,則是在悟透世事虛幻的道理後,重新踏實的過人生。禪宗有句話叫枯木開花』很接近空即是色』的意境。當春天來時,百花盛開,溫暖了我們的心,但冬天一到,風吹雨淋,美麗的花瓣灑落一地,為行人鋪路,看了令人心疼。但是冬去春來,枯木逢春猶再發,美麗的花朵又展現在眼前。冬天雖然一片空寂,但其蘊含著生機,當春天一到,這生機就以有形的生命展現出來,這就是空寂中含生機,亦即空即是色的道理。
  和空性相對應的是執著。執著是指對某件東西特別愛不釋手、深切掛念要取為己有,並永遠佔有它,整個心被懸在那兒放不下。一般人不僅對錢財、名位與情愛放不下,對自己所關心的所有事物幾乎都放不下,自然煩惱窮出不絕。所謂無執著,即是不被束縛、無所滯礙。空的思想就是要大眾從一切執著中解脫出來。以科學的觀點來分析,執著所採取的是一種絕對時空觀:
    執著認為事物的本性,不隨時間而變化;事物的歸屬也不該有變化。例如執著的人希望財富』這件事情不要隨時間而有所改變,而且希望他能一直擁有財富』。若把財富當成事件A,而把人當成是座標上的格子點,則執著的思想是認定A不隨時間t變化,而且A的空間座標也可永遠固定。此即絕對時空的觀念,認為事物的本性不管從任何角度(任何座標系統)來看,皆是絕對的、不變的。
    』的思想則認為一切現象都是假相幻化而無實體性的,這是相對的時空觀,相信名位、財富、愛情、親情以及人世間的一切皆隨著時間和空間而變化不息。一九○五年愛因斯坦將人類的視野從牛頓時代的絕對時空觀擴大到相對論的相對時空觀,其角色功能猶如大乘佛教渡化眾生脫離執著相而達涅槃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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